诸葛亮·孔明兴茶与武侯遗种考

2016-01-14

功能介绍 用历史逻辑重构云茶产业话语体系

诸葛亮率军征服南中，其本人最远只到过云南曲靖，为什么遥远的云南滇西南、滇西，甚至缅甸、老挝等产茶区都流传有孔明兴茶、武侯遗种的传说，其实这反映的是巴蜀先进的茶叶种植文明深入影响云南的事实。

“孔明兴茶”，并不是说诸葛亮亲自教云南原住民种茶，而是说其大规模深入治理南中，导致巴蜀的汉文化大量南传云南，其中也包括四川先进的茶种与种植技术的引入，从而大幅度提升了云南茶叶种植水平，让云南茶产业走出濮人种茶的蒙昧时期，经过魏晋南北朝的酝酿，终于在唐代进入了银生茶时期。而“武侯遗种”指的是，四川小叶良种传入云南，云南在大面积种小叶种的同时，也借鉴巴蜀大地传来的选育茶种技术，对云南大叶种进行改良，经过上千年不断的努力，培育出大叶原生种、大叶良种，并在明清两朝的云南普洱茶时期对改良后的云南大叶种进行大规模推广，使得云南成为以云南大叶种为主的产茶区。

一、巴蜀是世界茶叶种植文明的发祥地

世界茶树的原产地是云南的澜沧江流域。在史前云南的野生型茶树中的阿萨姆卡种，本来是只适应在比较湿热的地区生长，通过基因变异有个别茶树能适应温凉的气候，于是这些变异的茶树就能迁徙到巴蜀大地大量繁殖，为了适应当地的环境逐渐演变成了中小叶种。而四川的先民们对这些野生茶树进行人工驯化，培育出了先进的良种，逐渐形成先进的茶叶种植文明。

云南是世界茶树的原产地，但不是茶叶种植文明的发祥地。云南的原住民利用茶树虽然非常早，但都是当食物与药物在简单利用，非常原始落后，谈不上有多少茶文化。中国茶文化的真正兴起应该是在巴蜀大地。因为在古代，四川一直是整个西南地区文明程度最高的，拥有最先进的农耕文化，所以是当地的先民首先大规模栽培茶树与改良茶树品种，不断改进种植、加工与饮用方式，然后再将这种茶文化传播到其他地方去。为什么在云南各个产茶的地方，甚至包括缅甸与老挝的部分产茶区都流传着“孔明兴茶”的传说，这是因为三国时期，通过诸葛亮的七擒孟获，大力治理南中，这对云南而言，是跟中原先进的农耕文明的一次剧烈碰撞与交汇，巴蜀大地的茶种与种茶、制茶技术也首次传到了这个化外之邦，许多云南少数民族的先民感谢诸葛亮开发南中，带来了巴蜀先进的茶文化的贡献，因此把诸葛亮尊为“茶祖”，当成茶神来祭祀。

二、诸葛亮开发南中，是中原文明传入云南的第一个高潮

中原文明传入云南有三次高潮，对应着云南茶产业的三个时期。

第一个高潮是诸葛亮开发南中。其的先声要从战国时期楚将庄蹻入滇说起，这是中原文化初步影响云南，其后秦开五尺道、汉征服西南夷，这种影响更深入一层，而从战国到秦汉、三国这数百间，诸葛亮深入治理南中无疑是云南与中原文化交流的一个高潮。在这个高潮期，汉文化大量涌进云南，导致魏晋南北朝云南的北部、中部进入了汉化的南中大姓统治时期，爨姓就是其代表。在魏晋南北朝数百年间，来自巴蜀大地先进的茶叶种植文明与云南古老的濮人种茶传统相交汇，终于在唐代催生了云南银生茶。

南诏是云南与中原文化对接的第二个高潮期，因此云南银生茶的诞生绝不是偶然。在东晋与南北朝，中原内乱，自顾不暇，对西南边疆鞭长莫及，这个时期的云南处于半独立状态，汉文化影响云南主要是消化诸葛亮开发南中的遗产。而到了隋唐，中原地区建立强大的中央集权政权，其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向边疆地区强势扩张。而唐朝为了抵御吐蕃霸权的强势崛起，在其西南边疆大力扶持南诏，最终南诏凭借机缘成为强大的独立王国。统一云南的南诏对汉文化有着强烈的需求，曾经每年派数千名上层社会的子弟到成都与长安学习，而且发动战争掠夺巴蜀大地的各种技术人才，再加上唐朝主动对南诏的文化输出，从而使得中原文化传入云南进入了第二个高潮期。

第三个高潮期是明清。宋朝面临强大的北方压力，不希望西南边疆再出漏子，这就是宋挥玉斧遗弃云南的根本原因。在宋代有种主流说法，唐朝的灭亡与南诏有很大关系。晚唐，南诏大举入侵安南与广西，唐朝调徐州兵去桂林戍边，激起了庞勋兵变。兵变虽然被镇压了，但其余波触发了黄巢起义，最终唐朝灭亡。因此，两宋都对与大理国的交往非常警惕，双方的来往被限制在狭小的范围内进行。大理国虽然非常仰慕宋朝，但不得其门而入，从而使得中原与云南的联系进入低潮。元代在云南首次推行土司制度，云南与中原的联系变得空前紧密，到了明清尤甚，大规模的屯田与移民政策，以及改土归流的推行，云南进入了大规模高度汉化的时期。在这一时期，诞生了云南普洱茶。

据此，我们可以对云南茶产业的发展进行分期。

首先是云南茶产业的自发发展，即云南濮人种茶时期，其涵盖新石器时代一直到秦汉。云南的先民只是简单利用茶树，其驯化茶树的水平原始落后，谈不上茶叶种植文明，尚处于蒙昧期。

其次是孔明兴茶时期，这是云南茶产业第一次与巴蜀先进的茶叶种植文明深入接触，武侯遗种提升了云南濮人种茶的境界，这是云南茶叶文明的第一缕曙光。

再次是云南银生茶时期，这是南诏与唐朝文化交流的产物。为什么以云南景东为核心产区的云南银生茶会崛起。是因为景东处于南诏国南下的主要通道之咽喉。中原进入云南主要有三条通道，一条是从云南昭通进来，再一条是从西昌进入云南的姚安，再到云南祥云，最后一条是从湖南经贵州到云南。长期以来，以从北边来的两条通道为主，从东边来的通道为辅。从西昌来的这条最主要的通道，到了云南祥云，再下来就是云南弥渡，然后过了云南南涧就是云南景东。而南诏国的发祥地云南巍山就在云南景东旁边。中原先进的茶叶种植文明沿着主干道南下，其首先遇到的大面积宜茶区无疑是云南景东。在云南景东以北的云南楚雄、云南大理、云南昭通、云南昆明只有小片区适应种茶，比如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云南昆明太华茶、云南大理感通茶，都是种植面积很小的名优茶。只有到了云南南涧、云南景东一线才真正进入了云南茶叶的主产区。为什么是主产区，因为滇西、滇西南适宜种茶的土地最多。巴蜀茶叶种植文明从西昌这条通道进入云南,其首先碰到的适宜大规模种植茶叶的地方无疑是云南景东，从而以云南景东为核心诞生了云南银生茶。

南下的茶叶种植文明到了云南景东肯定不会停止，其还会沿着南下的主要交通要道南传，经云南镇沅、云南景谷、云南宁洱一直传到云南版纳，在云南六大茶山发扬光大，从而在明清两朝催生了著名的云南普洱茶。

长期以来，云南南下的交通要道主要有两条，一条是西线，从大云南理经云南保山，到缅甸，另一条就是南线，云南洱海、云南祥云、云南滇池等云南发达地区经景东南下，沿途经云南镇沅、云南景谷、云南宁洱到云南版纳，甚至南下到老挝、泰国与缅甸。这条南线交通要道其实就是茶叶种植文明的传播通道，从唐代的云南银生茶到明清的云南普洱茶有数百年时间，这数百年间茶叶种植文明一直从云南景东一路南下，在明代前期终于传播到古云南六大茶山，再经过一百多年的孕育终于在明朝后期打出了云南普洱茶的名号。

最后就是云南普洱茶时期。云南普洱茶的诞生是云南银生茶南传的结果，其酝酿深受巴蜀茶文化的影响，其兴盛期主要受江南茶文化的影响，因为明清的云南移民主要来自江南地区。李定国病死在云南六大茶山所在的云南勐腊，其对云南六大茶山的崛起有何贡献有待考证。李定国是在成都建国的张献忠大西军的余部，其从四川进入云南，后跟南明政权合作抗清，辉煌期兵锋直指四川、贵州、湖南、广西等地，最后兵败，退到缅甸，死在云南勐腊，其余部长期在缅甸及滇西、滇西南的边疆地区活动。其余部多为汉人，云南六大茶山在明末清初的突然崛起，李氏余部起了多大作用尚待考证。

三、武侯遗种与云南茶树品种进化史

云南茶叶分为云南大叶种、小叶种两大类。

1、云南大叶种：

第一代为野生驯化型茶树：云南土著民族将野生茶树简单地从山林里移栽过来，性状接近野生型。此是云南濮人种茶的产物

第二代为过渡型：野生型茶种经长期自然进化，加上不多的人工干预，兼有野生型与栽培型的性状。此是云南濮人种茶、孔明兴茶时期的产物。

第三代为栽培型云南大叶茶原生种：经过人为选育而得到的品性稳定的云南大叶茶。各地不尽相同，都为大叶，虽然叶片色泽不同，形状会有差别，叶面蜡质厚度不一样，叶背面气孔分布密度不同，嫩芽的茶毫致密性不一样，但它们都是肥芽大叶，树形高大，没有人工干预的情况下主干突出，顶端生长优势明显，人工干预后的采摘蓬面宽大，丰产，盛产。此是云南银生茶时期、云南普洱茶时期的产物。

第四代为云南大叶良种：比如云南勐海大叶茶、云南勐库大叶茶、云南凤庆大叶茶。其选育代数多，性状稳定，各地取向不同，风格不尽相同。此为云南普洱茶时期的产物。

2、小叶种（品种型小叶茶）：

叶片细长，以云南困鹿山品种最为久远，树形最为高大；云南倚邦茶区面积最大，小叶性状最为突出；云南景谷南板、云南黄草坝茶区连片种植，大中小叶茶共生；云南镇沅茶区偶有分布；云南无量山主脉的景东漫湾茶山也有品种型小叶茶发现。它是云南普洱茶晒青毛茶中比较另类的品种。云南其他茶山可能也有，因时间关系尚未考察。小叶种是孔明兴茶、云南银生茶、云南普洱茶时期的产物。

除品种型小叶茶之外，云南还大量生长有叶片椭圆的小叶形茶，其是云南大叶种的变异。中叶形茶更为复杂，云南地方差异多，性状更为多样，但叶片多为椭圆形，也属于云南大叶种的变异。

云南无量山遍布小叶种茶，就是云南茶叶种植文明源自四川的活见证。巴蜀大地的小叶茶良种传入云南，大大提升了云南茶叶种植水平，激发了云南当地原住民与汉人共同培育大叶茶良种的热情，经过上千年的不断选育，终于在云南普洱茶时代培育出了云南勐库大叶种、云南勐海大叶种、云南凤庆大叶种三大国家级良种。云南大叶良种的兴起，让小叶良种逐渐边缘化，让现代人误以为云南普洱茶都是云南大叶种茶加工而成的，这显然与历史不符，也漠视了大量的小叶种茶加工成云南普洱茶的事实。

文/白马非马 请上帝喝茶工作室出品